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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!”
白蔻珠嚇得渾身冰涼,汗毛倒立。
在她眼前,穿著大紅喜服的女子正歪斜著身子躺在床上。頭上朱釵橫斜,裹著縷縷青絲,亂成一團。這女子面容猙獰,嘴角沾著發黑的汁液,瞪大了眼睛盯著某一處,似乎想要叫喊些什麼。
白蔻珠一手緊捂著嘴巴,另一手哆哆嗦嗦的探向女子的鼻下人中處。
果然,沒有呼吸了。
白蔻珠指尖一轉,碰上了那女子冰涼的臉龐,進行了好一番心理建設以後,才沾上了些女子嘴角的黑色汁液,收回手來,在鼻下細聞。
白蔻珠從小學習制香之道,由於辨認香料的需要,對於草藥中醫也有幾分掌握,很快,她就得出了結論。
鉤吻!
應該是在口脂中混入了劇毒。
白蔻珠一片心寒,也不知是誰殺害了這正要出嫁的新婦!
床上女屍的模樣太過駭人,白蔻珠不願再看,便轉過身去,正在心中唏噓,這女子看起來正值芳華,卻慘遭毒手,實為可惜,正在這時。
“都讓開都讓開!”
房間的窗口緊閉,但仍舊擋不住樓下官兵兇狠的吵嚷聲。
白蔻珠又是一個渾身哆嗦。
抓她的人來了!
三天前,白蔻珠還是大內之中司香局的領事女官,帶著一隊宮女準備太子冊封禮上的御用熏香。只是沒想到,冊封禮剛剛開始,九皇子肅王殿下就和禁軍統領裴將軍領兵進宮,以“清君側”之名將準太子逼迫致死。
在場官員及各宮奴才當晚便收到肅王之令:
為保皇家威嚴,在場之人,統統賜死。
白蔻珠憑藉自己在制香方面的異能,進宮兩年,便已做到女官。自己雖然不是什麼皇親貴胄,但好歹也算有幾分天賦,怎能在皇子奪嫡之中喪命?!
當晚,白蔻珠便易裝出逃。
只是,追蹤的官兵也沒有絲毫懈怠,在整個京城中挨家挨戶的搜查從宮中跑出的官婢。
三天之內,與自己一同出逃的幾個人皆已走散,躲藏路上時不時就能聽到撕心裂肺的哭喊聲,重創著白蔻珠的耳膜和神經。
這裡已經是京郊了,官兵搜查再遠還能遠到哪去?
躲過最後一次,以後便是海闊天空!
樓下的叫嚷聲越來越吵,白蔻珠心下一橫,又轉身望向了床上那位女子。
......
半月後。
“姑娘,咱家已經進了揚州城,稍後聽姑娘夫家人安頓,我們一行人也就要回京城去了。”又是那道尖細的聲音,聽的人撓心,轎中昏昏欲睡的白蔻珠也隨之清醒起來,應付著回答了兩句。
白蔻珠替嫁的這半個月來,已經隨著送親的隊伍從京城行至揚州附近。
這新娘奇怪得很,好像和送親的人完全不認識,身邊也沒有什麼照應的婢女,一路都是她自己,只有剛才説話的總管偶爾和自己彙報幾句,便再無他話。
揚州城已至梅雨時節,滿城都氤氳著朦朧水汽,新燕穿雨斜飛,新柳纖塵不染,翠色慾滴。
白蔻珠躺在床上,盯著雕刻精緻的木床頂,放空腦袋,任微風卷著水汽,夾雜著清新的青草香吹進室內。
這裡就是夫家人安排的最後落腳的地方了。
繁瑣的嫁衣和沉重的頭飾讓白蔻珠覺得頗為疲憊,伸手拔下幾根朱釵,一邊拿在手裏把玩,一邊梳理著這半月來的見聞,為成親之後的生活做準備。
自己替嫁的是江南一個制香世家的四公子,名喚齊韶和。
又是制香,看起來和白蔻珠還頗有緣分。
而且齊家家業尚可,比不上那些富庶的江南富商,但是也有一定的底子在,到底是吃穿不愁。白蔻珠聽聞了這些以後,幾番思量,決定放棄中途逃跑的想法,先嫁進來瞧一瞧再説,畢竟自己沒有盤纏,不認得路,進了揚州城以後,連這裡的話都聽不大懂。
只是,那個齊四公子好像是位庶出,庶出在家裏的地位自然比不上嫡出,但齊四公子的嫡母還是認真的為他挑選了婚事,從京城擇中一名適婚女子來與他相配,那麼,想必齊家也一定是相親相愛,知書達理的一家了......
白蔻珠思量著思量著,就覺得眼前愈發模糊,加上窗外舒緩沉靜的雨滴聲,慢慢闔上了眼睛。
二日一早,當她被輕聲叫醒的時候,床邊已經圍了一圈的人了。
為首的一人做丫鬟打扮,自稱玉瓊,瞧著白蔻珠醒來以後,恭恭敬敬的喊了聲“夫人”
白蔻珠一邊梳洗打扮,一邊側耳聽了幾句圍觀人群的嘰嘰喳喳。
“齊家大公子又要納妾啦?陣勢這麼大呢?!”
“開什麼玩笑!這是齊家四公子要娶的妻!”
......
好像齊家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祥和。
白蔻珠謹遵在宮中的規矩,任人擺弄,一句話都不説。要知道,説多錯多,不要留下把柄,最好的辦法就是乖乖聽話。
不一會兒,新娘的裝扮進入了尾聲,也可以聽見遠處迎親隊伍滴滴答答的奏樂聲,白蔻珠蓋上了蓋頭,被身邊的婢女攙扶著,向樓下走去。
“今日,三月初七,良緣締結,行禮,請新婦!”
齊家總管站在客棧樓下,向眾人高呼。
“嘩!”話音剛落,便有幾個小廝灑下一大把喜糖,紅棗和花生,圍觀的小孩子們一哄而上,搶了個精光。
接著,白蔻珠就被人扶著從樓梯上走下來,她的出現在人群之中又引起了一陣喧鬧。白蔻珠看著腳下樓梯,並不在意,接著便聽總管繼續。
“兩姓聯姻,匹配同稱,行禮,請新郎!”
眾人看向客棧外的迎親隊伍,神情激動。
據説齊四公子貌比潘安,在揚州城內是不可多得的美男,只是不喜外出,今日娶親,能見上一面,實在是妙。
只是等了一會兒,無人應答,總管清了清嗓子,嗓音更大的喊了一句“請新郎!”
還是無人應答。
眾人面面相覷,白蔻珠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正在總管猶豫著要不要再喊一句的時候,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。
“四哥跑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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