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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大晉這個大治年裏,滿朝文武百官最清閒的要數欽天監。
雖然品階最高的也不過就是個正五品,勉強在朝會上頭排得個號,可如今這樣的一個盛世,平日裏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幹,無非就是數幾顆星星報個吉利,順便再撰寫幾本台歷。
欽天監的觀星閣上正是冬風呼號,五官靈臺郎頂著一頭淩亂的發姿態蕭瑟的蹲著,目光憂鬱的抬頭瞧著暗沉沉的天空。
同她一併蹲著的還有正在任職的冬官,冬官捏著筆抱著紙,整個人凍得面色慘白雙目僵直,説話都不大利索了:“大人,這天寒地凍的,要不然咱們還是先回去吧……”
靈臺郎挪了挪蹲麻的腿,鬱鬱道:“繁星引路,瑞雪遲遲,明日定是個大吉的日子。”
冬官狐疑的抬頭看了眼天:“大人,這天上灰撲撲的連雲都看不清,哪兒來的星子。”
靈臺郎站起身,拍開發冠上的雪,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,撇了眼蹲在地上的冬官挑了挑眉:“新來的?”
冬官興奮道:“小的昨兒剛上的值,還,還望大人多多關照。”
話畢冬官打懷裏掏出一隻半舊不新的玉毛筆,滿眼希冀:“大人,這是我娘親吩咐的。”
靈臺郎接了那破損得厲害的玉毛筆:“賄賂我?”
冬官倒是實誠得很,連連點頭:“我娘親説了,收人手短吃人嘴軟,小的家窮,好不容易當了個冬官,還望大人日後多多關照才是。”
靈臺郎將玉毛筆扔進他懷裏,打著呵欠往觀星臺裏頭走:“就算你賄賂了我,該欺負你的我還是會欺負,如此可還送?”
冬官猶豫了一會兒,覺得靈臺郎不接這禮想來他是送錯了,他娘説了,這天下就沒有送不出去的禮,除非你這個禮送得別人不喜歡。
靈臺郎倒了杯劣茶飲了兩口,霧色繚繞裏神情慵懶:“欽天監裏頭俸祿低,也沒什麼油水,你若是當真要送禮,只怕你這半輩子俸祿都不夠使,再過一段時日便是今上的生辰,這星象無論如何往好了説總歸是不會錯的。”
這冬官生頂著張無害的書生臉義正言辭:“大人,觀星乃欽天監之本,怎可如此隨意?若是他日觀星不當國有大難……”
靈臺郎擱了茶盞,笑盈盈近前拍了拍冬官瘦弱的肩:“一個理字,可行不了萬里路,你還太年輕了。”
冬官瞅著靈臺郎慢悠悠的出了欽天監,後腳又跟了上去,遠遠的瞧見一輛雕香寶車停在宮門口,如此華貴奢侈的馬車,除了是戶部尚書沈清明的,還能有誰!
冬官眼瞅著靈臺郎就要同那馬車擦身而過,忙打雪地裏衝了過去,其速度之快,頗有一派踏雪無痕之風,衝至柳凝跟前腳下一滑失手推了柳凝一把。
柳凝呈大字形砸進了雪地裏,冬官七手八腳的近前來扶她,憂心忡忡:“大人,這是戶部尚書!管錢的,監副説眼瞧著就要過冬了,讓您管沈大人支一筆銀錢好作祈福之用。”
柳凝氣得心肝疼,這長安城裏頭誰不知道七品靈臺郎曾經是戶部尚書的大舅子,如今這監副不是將她往火坑裏推麼!
“我不去!”
這話音初落,那車窗便開了,冬官瞧傻了眼,他娘直説這戶部尚書乃是男人中的女人,如今見著才發現,這戶部尚書生得一雙桃花眼,一段天然的風情悉堆眼角,混著為官後的幾分淩厲與圓滑,整個人顯得越發氣質天成,跟只男狐仙似的,難怪當年的沈夫人會倒追沈尚書十幾條街!
沈清明倚著馬車慵懶的瞧著柳凝,笑意扯在唇邊,一言不發。
柳凝跪在地上咬牙切齒:“沈大人不是監軍去了?”
她一個小小七品靈臺郎,平日裏面聖的資格都沒有,更別説上朝了,所以對沈清明回來的消息是概無所知,若是她知道,她定是要繞遠路打欽天監後門走的。
“大舅子這大禮,本官可當不起。開著窗甚冷,進來説話。”
柳凝在雪地裏跪得雙腿發麻:“多謝沈大人,不過如今你我已非一家人,還望大人注意措辭,眼下天時已晚,下官的爹還等著下官回去吃飯。”
沈清明掃了眼那冬官,冬官嚇得一個哆嗦,忙七手八腳的將柳凝扶了起來往馬車裏推,一面義正言辭:“大人,這可是要銀子頂好的機會啊!!監副説了,大人若是要不回銀子,祈福跳舞的時候就指派您去。”
想想和一群老頭兒在那祭壇上跳……柳凝頭皮一麻,整個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冬官硬拽上了馬車,馬車的角落置有一個八寶閣,閣內置有玉如意、貔貅、寶葫蘆等物,內頂鑲嵌著一顆夜明珠,在沉香香氣的圍繞下,這滿車的珠光寶氣仿佛同外頭那個蒼茫的冰天雪地是兩個世界。
三人各坐一邊,冬官只覺這柳凝同沈清明之間的氛圍頗有些怪異,一時不知怪在哪,又礙于沈清明的氣場,於是低頭不語,只用腳踩了踩失神的柳凝。
沈清明拿了柄玉如意在手中賞玩,原就是柳凝負了他,讓他牽就柳凝先開口説好話,門都沒有。
柳凝臉皮雖厚,可瞧見了沈清明,一顆心便亂了,被冬官踩得腿快廢時才從沈清明這張驚艷的臉上挪開視線,一時整個人清醒了大半:“沈大人,下官奉監副之命,前往戶部領取祁福所用之銀兩……”
沈清明掃了眼身旁的隨從單秋,單秋倒了盞茶擺在柳凝手旁。
沈清明斜躺在馬車裏,指尖捏著一盞紫砂杯有一搭沒一搭的刮著杯蓋,余光落在柳凝的臉上,心底冒出幾聲沉重的嘆息,不過一別三年余,她竟生生從那珠圓玉潤的小人兒變成如今這削瘦單薄的模樣。
柳凝見他不説話,只得端了手旁的茶盞掩示尷尬。
沈清明慢悠悠道:“你我既不是一家人了,那這領銀錢的事,就按著章程去辦吧。”
柳凝倒也不是不想按著那章程去辦,只是辦事兒的時候難免會用到官章,她冒名頂替她兄長的時候,壓根把官印那茬給忘了,這三年在欽天監裏頭混水摸魚,倒也沒有幾個人發現,可大晉有律令,官印如命,官印丟了,那小命不説折騰掉,半條總是要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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